程瑶笙简介 程瑶笙（1869－1938），近代画家。名璋，字德璋，号瑶笙，原籍安徽新安，移居江苏泰兴，后寓上海。初入典当为学徒，后从常州汤世澍学画。早年宗没骨法工笔画卉，中年后改变技法，参用西画明暗透视之术，尤善写生，形象逼真，色彩秾丽，构图别致，能在风行画派之外，自创新貌。曾执教于清华大学、苏州草桥中学及上海中国公学。1932年墨缘堂出版影印本《程瑶笙先生画集》。1941年商务印书馆出版《程瑶笙先生遗作精品集》二册。（摘编自《辞海》试行本、《中国美术辞典》） 鸦片战争后，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，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等各方面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，画家也受到这种时代变化的冲击，或隐或现地在艺术上作出了反映。一方面，画家们直接参加了反帝、反封建的革命斗争，另一方面，金石学的新发现、书法研究的新局面，不同程度上影响了绘画的发展。不少画家对墨守成法的复古派、陈陈相袭的保守派，表示了强烈的反对，而对徐渭、八大山人、石涛和“扬州八怪”的艺术心悦诚服。于是，一种锐意求进、大胆革新的新兴画派———海上画派应运而生。这一画派起于赵之谦，盛于任伯年、吴昌硕、任熊、任熏、吴让之、虚谷、蒲华、胡锡珪、程瑶笙、吴友如等一大批画家，也以其一得之长，称誉东南。 一 程瑶笙，安徽休宁率口人，其父程鉴堂为逃避“洪杨之役”（即太平天国革命）来到泰兴，卜居于南门红袍街太平桥畔。清同治八年（1869年）2月20日，程瑶笙出生于泰兴，这时候，他的父亲正在当地做着典当生计。程瑶笙在泰兴生活了12年后，随父进入常州济恒典铺，程鉴堂担任经理，程瑶笙专司卷包。 程瑶笙“工作井井有条，典主很为信任，拟擢升他较高的职位，他却向典主婉谢说：‘才力不胜，反恐败事。’实则他志不在此。他性喜绘画，购置了许多画册，作为范本。因卷包工作较简易，便常利用业余时间涂抹点染。后来觉得暗中摸索无人指导，易走弯路，就拜当地画家汤润之为师，不到一年，画乃猛进。”（郑逸梅《程瑶笙在画坛上的创新》） 程鉴堂去世时，给儿子留下了一千数百元的遗产，程瑶笙便以此换来了日本出版的博物图册，并历尽数年，孜孜不倦，潜心研习博物学。这时候程瑶笙二十多岁，“他认为作画必须详知鸟兽虫鱼以及一卉一木的性状，否则有乖物理，失却画的真实。” 学有所成后，程瑶笙辞去了典铺职事，转业于教育工作。他曾任常州粹化学校的国画及博物教员，后到上海，与宋教仁、于右任等人执教于中国公学。之后又应吴中著名学堂———苏州草桥学舍（今苏州市第一中学）之聘，以新思想、新方法执鞭育人。“由于他既精博物，又擅图画，上课剖析详明，且作图揭示，以补标本的不及，学生易于领会，大受欢迎。”这期间，叶圣陶、顾颉刚、吴湖帆、颜文樑、郑逸梅等数十位日后著名的教育家、历史学家、画家、作家都曾受其教泽。程瑶笙的专职教育生涯，止任于清华大学，他以讲师教职与尚未从事新文化活动的胡适“同校有年，深相契合”。胡适曾有诗题赠程瑶笙：“也知吴越同舟谊，无奈惊涛动地来。江上飞鸟犹绕树，尊前残蝶已成灰。昙花隐现空余恨，鸿爪遗留亦可哀。莫漫劳劳作刍狗，且论气味到岑苔。” 20世纪初，程瑶笙由京返沪，作了海上寓公，鬻画自给的他，其画名也渐趋隆盛。1909年，程瑶笙与钱慧安、吴昌硕、蒲华等人发起成立了“豫园书画善会”，又与杨逸、汪仲山、朱文侯等人参加“宛米山房书画会”，并当选为首任会长。他还参加了“上海书画研究会”、“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”等美术团体，与当时海上画派的吴昌硕、王一亭、赵叔孺、赵云壑、曾农髯、黄宾虹、贺天健等近百名书画家，博古论今，研习书画，共同推进了海派绘画艺术的发展，使海上画派达到了空前的繁荣。 成名后的程瑶笙，仍像以往一样，自奉节俭，“不吸烟，不饮酒，食无二荤，出无自备车辆。”甚至家里用的日常用品，大都是从旧货店里买的廉价货。长几缺一条腿，用煤油箱垫着将就了用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喜济人之急：“我得天独厚，福当和人共享。”从其习画练字的弟子如何德身、刘延汾、朱东润等人，都对其师钦佩不已。 程瑶笙既是位画家，又是位收藏家、鉴赏家。他收藏的目的，乃为博取诸家章法布局之佳胜。在其众多藏品中，具有很高历史价值、收藏价值和艺术价值的珍品，莫过于明代文征明的扇面《松崖待渡》、明代仇英的扇面《十八罗汉图》，以及明代文彭、文嘉的书画合卷《赤壁赋》这三件珍宝。1996年，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正、副主任委员启功和史树青先后为之题跋：“民间收藏中国书画集粹”，“颐情玄览，藏宝于民”。 晚年的程瑶笙，“在泰兴故乡购屋数楹，略有隙地，杂植花木，四时烂漫。打算回乡娱老的，不料患网目剥离，双目失明。后访得一德国眼科专家，为之开刀，经过良好。视力正日益好转时，岂知事出意外，他的侄儿某很不肖……连瑶师所购屋宇也被变卖。消息传来上海，瑶师不禁发怒，这一下，双目又复茫茫，失去治疗的功效。”（郑逸梅《画家程瑶笙的家世》） 祸不单行，这时“瑶师的下堂妾，又以遗弃罪提起控诉”。原来，程瑶笙与此妾关系破裂，妾已卷逃字画及名流诗卷多年，程瑶笙也已登报申明，宣布和该妾不相往来。现旧事重提还遭诉，虽说在郑逸梅及程瑶笙的义子出庭提供证据后，使对方被斥并撤销诉状，但对程瑶笙的眼疾却是雪上加霜。 一年后，仍经那位德国眼科专家开刀，治好了程瑶笙的一只眼睛，但未及给第二只眼睛施行手术，民国二十七年（1938年）2月20日，程瑶笙在他的生日这天，因心脏病发作去世，终年69岁。上海各界为程瑶笙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，其遗体葬于江湾上海公墓，程瑶笙生前泰兴好友杨体仁撰书墓志。程瑶笙遗物由杨体仁代为保管，惜于“文革”抄没后不知所终。 1941年，程瑶笙遗作80余幅，经由商务印书馆珂罗版精印成《程瑶笙先生遗作精品集》行世，题签者为其执教清华时的学生胡适。 二 程瑶笙是一位全才的画家，不论花卉、翎毛、走兽、山水、人物，他皆得心应手，尤以花卉、鸟兽最精。他博采众长，广泛研习古今各流派的绘画特点，技法精严。同时又精通博物学，熟谙透视原理，在绘画中参揉了西画的技法。因此，他所描绘的物像工致细腻，形象生动传神。 程瑶笙早年师从常州画家汤世澍，学习恽南田的没骨法绘画，这一艺术影响，一直到程瑶笙中、晚年的作品中都有体现。在《花卉秋虫》等作品中，对花卉枝叶的描绘以及花瓣的点染上，就采用了没骨法，不用线描勾勒，直接以色造型，用笔温润，敷色淡雅，清新自然，描绘出花卉婀娜柔美的姿态，表现了生机盎然的景象。 程瑶笙画猿猴走兽主要取法宋代易元吉，但在吸收传统绘画技法的基础上，他又注重写生，几次重返徽州，登游黄山，逗留新安故土，力求表现出野生动物的自然形态：“易元吉写兽，动臻精奥。偶拟其意，报未能经年居山中，一窥天然野性立姿也。”在《黄山一奇》中，他描绘了涧石奇松之间，群猴攀缘嬉戏的种种神态，鲜活逼肖。他对明代花鸟画家周之冕推崇备至，并在《蕉荫栖禽》题画中写道：“白阳妙而不真，包山真而不妙，惟周少谷乃兼两家之长。”他认为在作画时不但要对物象有真实准确的描绘，而且还要生动传神，神态、动态呼之欲出，方能达到绘画中形神兼备的最高境界。 程瑶笙在拥有深厚传统绘画技法的基础上，竭力搜取国外的博物图册，探究花木虫鱼鸟兽的结构情状，以资画助。他曾问学生：“动物中什么东西的耳朵为最大？”大家都认为象的耳朵可以代表。他说：“不对，耳朵最大的当推老鼠。试把它的体格及耳朵为比例，为任何动物所不及。”由此可见，程瑶笙平时十分留意周围的事物，因此他所描绘的鸟兽、翎毛、草虫，皆比例协调、造型准确。他认为“作画不能不先研究博物，否则笔下的造型和真事物是有距离的”。他还道人所未道：“赵昌的写生、徐熙的没骨，虽称为生香活色，然总不及真花卉的妍丽漂亮。这是什么原因呢？……花瓣的薄膜上面，有无数的水泡，水泡具反射作用，把花卉画在纸面上，不能具有水泡的反射作用，当然不及真花卉了。”（郑逸梅《程瑶笙精通博物》） 程瑶笙的主要艺术成就，在于他把西洋绘画技法有机地融入到了中国传统绘画中。他参用西洋透视法，时或略加光影，力求刻画出真实的轮廓、动态、质感和空间，同时又不失中国绘画的笔墨与表现。1932年，谭延恺题签的《程瑶笙先生画集》由墨缘堂刊行，当时的社会名流许超在画集序中说：“吾国以丹青驰誉者，唐以前无论矣，若宋若元若明若清，或长山水，或长人物，或长翎毛花卉，一时之精研画学者，代有名流，顾专攻一艺者有之，兼擅众长者几未之有，有之则当自休宁程先生始。先生……性恬淡，平居以画自娱，其为画也，参物理，研构造，迥异凡手。故其画山水也，层峦叠嶂，气象万千。其画仕女也，纸上真真，呼之欲出。其画花卉也，生香活色，妙造自然。其画动物也，无不毕肖其状，技至此，可谓神矣。” 程瑶笙绘画艺术的可贵之处，在于他不为窠臼所囿，将中西绘画熔为一炉，出新意于法度之中，寄妙理于豪放之外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貌。郑逸梅评价道：“即就艺术而论，也足以和任伯年、吴昌硕、徐悲鸿并列。” 三 作为中国近代绘画史上一位创新派的画家，程瑶笙的绘画艺术享誉深远。中华书局出版的《辞海》试行本中，收入了他的辞条。故宫博物院、中国美术馆、中国艺术研究院、上海博物馆、朵云轩，以及程瑶笙的家乡泰兴市博物馆都收藏了程瑶笙的代表作品。 程瑶笙成名于上海，所以他的作品首先得到了沪上富商的青睐。20世纪初，他在上海鬻画时，所订润例就特别高。当时吴湖帆的一幅扇面画润例是32元，折合约6石大米，冯超然的仕女扇面是88元，而程瑶笙的扇面画竟高达108元，且求画者众。程瑶笙曾说：“画家寄情于缣素，收万物于毫端，笔绕生机，心游物表，使观者雅俗共赏。”时至今日，程瑶笙依然令人瞩目。1992年国内艺术品拍卖市场兴起，程瑶笙的作品就出现在了拍卖场上，中国嘉德2002年秋季拍卖会上，程瑶笙的《辋川赏春图》以高达10.78万元的价格成交。 程瑶笙作品的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，已成为美术爱好者及收藏家关注的热点。1990年，上海市轻工业进出口公司将故宫博物院收藏的程瑶笙画作12幅，精印成挂历《故宫藏画》馈赠海内外人士。2005年，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《中国古今书画拍卖精品集成———程璋》，内收程瑶笙画作120余幅。2007年，台湾雅墨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出版了《中国近代绘画丛刊———程璋》。 著名文史掌故作家郑逸梅，为现当代程瑶笙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历史资料。作为程瑶笙的学生，以及程瑶笙晚年生活的至交，郑逸梅先后撰写了多篇关于程瑶笙生平史实的文章。2005年，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大型徽州文化全书《新安画派》，其第六章《新安画派影响下的近现代重要画家》中，第一节即为程瑶笙专题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