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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林商贾篇

2010-01-28 来源:泰兴网 浏览次数:

上  河  工

    上个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,一般冬闲季节,人们总是要上河工的。因为“水利是农业的命脉”,不兴修水利就不能旱涝保收,不旱涝保收就有打不到粮食的危险,民以食为天,没有粮食岂不出了大纰漏!所以就要年年上河工了。

    河工有大型、中型和小型之分。大型的象治淮(苏北灌溉总渠)、江都抽水机站等,我父亲1950年、1951年就去参加了治淮;中型的主要指县内的象宣堡港、增产港、古马干河、两泰官河等;小型河工就多了,主要是各乡镇内的中沟开挖或疏浚整治,前前后后几十年,断断续续。有的年份大、中、小型一起上,连妇女也要顶上半边天,反正有挑不完的河。特别是中沟,今年是东西走向,明年又要南北走向,基本没有完整的规划,谁当官谁说了算,“一个书记一条河”,老百姓可就挨搞了。

    六、七十年代,我这个大劳力是经常上河工的,最早的是挑如泰运河,最迟的是增产港。那时候一般在霜降前后,大田的麦子还没有种妥,河工任务就下来了。生产队长开会,张三、李四、王二麻子,一边掰手节头一边数人数,这些人什么时候到哪块去挑河,时间大约摸多少个晴天、一天多少工分等等,他也不说什么“水利是农业的命脉”、“人定胜天”之类的道理,“大家家去准备准备,啊,散会”,如果谁不愿意去,也没得多少理说,上河工反正是赦不掉的。更何况上河工虽然劳动强度大一点,但总可以每天弄个饱肚子。按照常规,挑河是男人的天职,到了上河工的时节,家中象个样子的男人就不多了。任务一落实,大家就忙起来了。大劳力忙着搓绳搨索,扁担、畚箕、灰篮、山车等等,一一查点修整;“河苦河苦”,女人们深知这一点。男人要去吃苦了,被子要洗,靴子要洗,棉衣棉鞋要备,小菜要熬,忙前忙后,生怕的忘记了什么,让自己的男人到工地上不方便。生产队长更忙,“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”,他要准备大米、粯子、山芋、烧草之类的,从数量到质量要说得过去,防备少数人不满意调皮不去,增加麻烦。不是说“河工老爷”嘛,只要把他们服侍到上了路,去了,他就可以顿担子了。动身的隔日家晚上,所有上河工的人到大场边的猪舍里集中,干什么?吃“大锅饭”、“开伙仓”,大鱼大肉总是弄瓷盆上,几个人一围,就地作席,还要弄上个二两五的“乙种白酒”,吹吹“喇叭”,老米饭紧吃。在那个年代,真算是了不起了,有鱼有肉,有饭有菜,真正是“河工老爷”了。这时,生产队长红扑扑的脸抬起来,满口酒气:“大家去好好的逑,家来再吃完工酒!”第二天,人儿马儿的,推的挑的,粮啊草的,被单行笠,浩浩荡荡,各个生产队几乎一起出动,车轮滚滚,奔向工地。那种势头,真令人想起大军渡江的前夕!
 
    到了工地上,支锅立灶,用干草打地铺,几十个人一间屋,摩拳擦掌,准备上阵了。河工上的领导管理机构都是“部队编制”,团、营、连、排,准军事化的,上工下工,统一号令,对个别在统一号令之外的,往往是要“管理管理”的,所以一般民工还是“遵纪守法”,况且那时候的“大批判”还是兴时的,一旦碰上了“批判”,不但要罚挑多少方土,还要挨批,确实“划不来”。凌晨,人们摸黑起来了,三扒两咽后,“头顶星星脚踏霜”,来到工地,划塘交方,每人每天完成多少,中午在工地吃饭。碗顿(放)不平,扁担就要上肩。动身之前在猪舍里吃肉喝酒的欢声笑语早飞到“爪哇国”去了。晚上下工后紧张地吃饭洗脚上铺,马上鼾声一片,比吃了发酵酒水的猪睡得还死。有时累得不行,挑到半坎上,“大大的———,的的大”,响亮的军号响起来了,该休息一下,就扁担一撂,赶紧席地而坐,松松神,以便“继续革命”。挑河最怕挑下方,特别是抢河底,要是碰到那踩到一晃一晃的游沙子,可就倒霉了。不管你怎么“抢”,它马上就涨平,叫它老子都不中,这就要拼死拼活了,甚至于挑灯夜战,十数公里的工地星星点点,疲惫的身影明灭可见,在凛冽的寒风中形成了一幅说不出味道的图画。去年的一个冬夜,我在深圳的一幢高楼之巅,俯瞰万家灯火,长街上的霓虹绚烂,不知怎么脑海中竟冒出了当年河工的这幅图画,心里酸酸的!我有点文化,在民工中算是“肚子里有点砚墨水”的,那时河工工地上要“红旗飘飘”,要有“大批判专栏”,用以“狠抓革命,猛促生产”,公家竟把这项“伟大的任务”落实到我的头上,实在使我感到欣喜。因为这个任务既十分光荣,工分又不少于人,何乐而不为呢?

    几十年的努力,泰兴的河网化终于实现了。东乡也全部栽上了水稻,“一粒米七斤四两水”,光这些水稻要喝多少水啊,而且喝的是长江水!今天,水系贯通,能引能灌、能挡能航、能降能排,遇旱有水,遇涝能排。水是生命之源,泰兴大地滔滔流淌的长江水中,曾倾注了多少泰兴老百姓的汗水!